“……”
白铮伸手把她往自己肩膀上压,“说点什么吧。”
这样熬着,他难以忍受。
“说什么?”
她半阖着眼,上高速前有段山路颠簸,头晕。
“小时候的事,你记得多少?”
“你先说,我想想。”
其实没印象了,否则她第一面就该认出白铮。
“我记得,那天你给我带了个馒头,刚出锅的,很烫,很香,咬着馒头,我们慢慢往石料厂走。”
“石料厂……嗯,现在是食品加工厂了,卖咸鱼罐头的。”她接道。
白铮肩膀抖了抖,不知道是不是在笑。
“我们在石料厂捉迷藏,在堆满花岗岩的后院疯跑,玩到傍晚顾泽来找你,你躲在摞得高高的大理石后面,叫我先走,一个人捡小石子扔他。”
“……我干过这么缺德的事?”
白铮讲述的回忆,大多是断断续续的场景碎片。她想也是,每当夜晚降临,她回到会里,扔下他一个人在黑暗中露宿街头,基于人类大脑的自我保护也不该记得了。
她不同情,那个年代江宁很乱,能活到现在的多少有点说法,苦难也好惨痛也好,活着就最好了。
当白铮讲到,他们去交易市场把会里的物件换成钱时,她清醒地坠入梦中。
梦里是个一望无际的天空之城,她赤着脚,步伐轻盈,踩在由肥皂泡铺成的小路上,沿着路往前走。
“衣服,衣服。”
“稻谷,稻谷。”
两只鸟飞舞着乱叫,衔来一套她平日穿的衣服和一颗巨大的谷粒。
当她想要同时拿起两样东西的时候,遭到两只鸟尖喙疯狂的攻击。
“一个,一个,一个!”
她发现自己浑身赤裸,饥肠辘辘。
她于是拿起谷粒,食物能让她多活一段时间,她狼吞虎咽吃下去,行走的速度变快了。
走了很久,久到她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,又飞来两只鸟。
“钥匙,钥匙。”
“耳环,耳环。”
她低头,脚腕上锁着沉重的镣铐——刚刚有吗,或许是她吃了谷粒,才有力气低头看清楚。
钥匙和耳环都显露出银白色的光芒。
她毫不犹豫拿起钥匙解开镣铐。
这次她几乎能跑起来了,她不再迟疑,坚定不移地朝着唯一的路,往前,再往前。
武器,火种,药品,书本,越来越多的东西被她选择,用以应对这个光怪陆离世界中的各种突发情况。
“衣服,衣服。”
“衣服,衣服。”
这次鸟竟然叼了两件颜色花纹不同的衣服来。
对,她的物资已经足够生存了。
她选了件衣服,当布料骤然裹在身上时,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,她跑不起来了,似乎有一道锁链在她双脚之间隐隐浮现。
她立即脱下衣服,大口喘着气,两只鸟的身形骤然变大,尖叫着朝她冲过来。
“衣服,穿!破坏,规则!”
她握紧某一次选择的长矛,狠狠插入巨鸟的心脏,巨鸟嘶嚎,羽毛“嘭”的一声爆开,漫天飘舞,朝下方坠落。
另一只巨鸟不再发出声音,变回原先的大小,悄无声息隐在雾里,让开路。
她继续向前奔跑。
往后所有阻止她的鸟都将被她杀死,她不必做抉择,侥幸活命的鸟自会将所有东西衔来给她。
她在雪花飘零时披上外套烤火,在其他时节赤裸着狂奔,她打磨冶炼用以装饰的胸牌,变成坚固的盾。
她发现天空之城的路是一个巨大的圆环,她开始寻找制作泡泡的材料,她俯下身,一步一步朝未知的方向铺起全新的路。
她在天空之城无所不能,但现在,她要去更远的地方了。
她在此时睁开眼睛。
入目是昏暗的车厢,对面几人攥紧手枪睡着。
“醒了?”
白铮递给她矿泉水,“没睡多久,别担心。”
“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