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墨点了点头念道:“不遣魔军杀不平,不平人杀不平人。不平人杀不平者,杀尽不平方太平。”
那人微微一笑:“苏大人也知道本宗这一首太平歌?”
“弥勒下生”和“明王救世”似乎都是用来蛊惑人心的话,怎么这个杀人凶犯也运用得非常熟练?这终究是一幕什么戏?不明就理的人几乎摸不着头绪。
聂小蛮的容色也庄严了些,慢慢地答道:“追求天下太平是一桩光明正大的事,不过方法尽多着,怎么一定要利用暴力?”
那人点点头,重新坐下来。
他说:“好,我来解释给你听。照我们的看法,本朝之所以积弱不振,主因虽是吏治不澄清,法令等于空文,和一些位高权重者的私而忘公,溺职失察。其实社会本身也太麻木,也都负着姑息养奸的罪。举一个例,那一班贪官奸商,凭着权位和搜刮压榨的手段,弄得了巨大的造孽钱,居然可以心安理得,可以造屋买妾,任情纵欲,安享他们的尊荣。这班人原是天下的公敌。但是天下人心渐渐败坏,人民麻木不仁,丧失了清议的权威。”
顿了顿,他又道“一般人对于他们,只有容忍默认,没有相当的制裁。更坏的现象,有些穷昏了心的愚人,只因为他们的有钱,不管钱里面有血腥,还去趋奉献媚!这样一来,原凶巨恶们更无所顾忌,逞着一时的权位,便丧尽良心,企图下半世的快乐。这样上行下效,就越奏越糟!社会上充满的是享乐淫逸的现象,正义反归于消沉,弄得死气沉沉,不可收拾!这就是社会全体的罪!”
他讲到这里,略停了一停。聂小蛮也默默地不岔口。对方的说法很激烈,但是并不是无的放矢。景墨的观念也不能不修正,这个人不能和一般的罪犯同样看。
那青年继续说:“我们就是见到了这层,认为若要谋根本的改造,对于这一班妖邪,非实施严格的手段不可。我们没力量推进朝廷的政治,只有从底层着手,使社会间孕育一种制裁的力量。换一句话,这是一种釜底抽薪的办法,斩断这些妖邪的退路,不许他们在社会上容身。如此,他们觉得既没有了归路,积了钱也不能在社会上作威作福,自然会敛迹一些。老爷,你说对不对?如此方不负了那句,杀尽不平方太平。”